17.第十七章-《南北往事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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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他最近在跟进一支国外的风险证劵,瞅准了涨势一口气往里投了不少钱,想着狠捞一把,这几天一直盯着,就住在这地方没动,眼前正是收线的最好时机。

    宁小诚是做风投起家的,但是干风投这一行都知道,赢的多,输的也惨,最初那几年他年轻,刚入行,心态不好,有时候一个晚上能赚几千万,可输的时候也就那几分钟,几次大起大落,人就颓了,每天窝在艳势这个销金窟里醉生梦死。

    最后还是沈斯亮看不下去了,踢门进来,拎起镇着红酒的冰桶顺着他头发往下浇,那冰凉的水惊了宁小诚怀中衣衫半褪的美人儿,也清醒了他头脑几分。

    他说,小诚,输就输了,再惨还能惨到哪去,大街上要饭?

    宁小诚睁开迷迷瞪瞪的眼睛。

    沈斯亮坐在地上,屈起一支腿,笑着看他,他一笑,宁小诚也笑了,沈斯亮说,真要饭,带上武杨,哥们儿拿着咱以前上食堂吃饭用的搪瓷缸子,从东三环走到西四环,边敲边唱,一圈下来,还是条好汉。

    宁小诚不禁脑子里想了下那幅画面,一下就想明白了。

    像沈斯亮说的,再惨还能惨到哪儿去?钱算个屁,赚的再多,不过是个数字,再怎么着,也抵不上这些兄弟情谊。

    从此以后,他把这事儿看淡了,手也稳了,还真靠这个养活了不少生意。现在他玩儿的这些投资,还真就是玩,玩个运气,玩个高兴。

    干这行,想的太杂,考虑的也太多,有时候小诚拿不准主意,就让沈斯亮选,两个代码,紧着他挑,他选什么他就跟着买什么。

    沈斯亮问:“不怕我给你弄赔了?”

    小诚笑:“赔就赔了。”

    可沈斯亮从来都没失过手,他和小诚不一样,想的没他那么多,痛快,也狠,捞的就是眼前这一片势,从不思前顾后,往往,这样的人才更适合玩儿这个。

    有时候小诚开玩笑,要不你干脆转业得了,来我这儿当个顾问,你选的,你挣的,全都是你的,咱俩也是个伴儿。

    小诚说这话的时候,沈斯亮穿着拖鞋,正蹲在家门口的台阶上玩儿石头。

    他说,这活儿我不干,你们玩钱的人,心思忒深。他说话的时候笑着,笑容纯净,让小诚一下子就想起来很多年前的沈斯亮。

    那时候哥几个都还穿着开裆裤,他一跟他商量什么,他也是现在这样,蹲在家门口,弹玻璃球,一颗小脑袋剃成盖头,眼中狡黠,可有自己的主意了。

    宁小诚身后有人叫他:“哥?今儿怎么了,兴致不高啊。”

    程聪拽住那人:“别烦他,纽交所这时候刚开盘,他正在兴头上。”

    那人颓废靠回去,程聪踢了他一脚,问他:“好不容易带你来一趟开开眼,怎么唉声叹气的,晦气。”

    那人说:“还不是网上那档子事儿,现在闹得风言风语,我爸快给我骂死了。”

    程聪也知道,有点幸灾乐祸:“活该,谁让把你爹给你购进设备的钱都买车了,我都跟你说了,环保排污这块没小事儿,一点钱也不能省,被人捅出来就是个新闻,现在怎么样?东窗事发了吧。”

    那人叼着烟,一脸萎靡。

    正是金能集团的大公子。

    大公子虽然脸上萎靡,可嘴里发着狠:“早晚我要把捅这事儿的人挖出来,听说是什么报社干的,不是能写吗,回头剁了他的爪子,让他写个够。”

    大公子和程聪差不多,老家在陕西,仗着这几年家里做出了名堂,来混北京,金能集团其实还真是个干实事的产业,他老爹有意锻炼他,投了资,把买卖交给儿子打理,奈何这小子不争气,一心只想吃喝玩乐,私下里把他老爹进设备的钱扣进自己腰包,厂子建在郊外,肆意排污放废气,说那些人命不值钱,坚持为这城里的雾霾贡献自己一份力量。

    程聪其实是看不上他这一套的,办事忒损,其实大公子的身价在这些人里并不高,奈何程聪这人圆滑,谁也不得罪,面上过得去也就算了。

    恰逢宁小诚收线,把股票挑了个最高点抛出去,短短几分钟,净赚不少,他收起桌上的烟和手机,拿起外套。

    一帮人站起来送他,程聪问他:“哥,你要走?”

    这艳势本来是宁小诚他们的地方,程聪就是带了几个兄弟来热闹热闹,顺便来跟宁小诚谈个合作,见他要走,反而有点鸠占鹊巢的意思。

    宁小诚心情不错,他拍拍程聪肩膀:“你们玩,我还有别的事儿,告诉楼下把账记我身上。”

    “哥,那我跟你说的那合作……”

    “再说。”

    见宁小诚要走,大公子赶紧冲到前头给他拉开门,本来自己惹了祸,是想借着认识宁小诚这个机会在自己老子面前讨个好,没想到打自己进来,他就没搭理自己。

    “本来想跟您好好聊聊的,您忙,那就改天,改天。”

    刚才他很程聪聊天,宁小诚多少也听了几句,赚那些不入流的钱,没多大出息。这样的人,管他是谁,宁小诚就三个字,不搭理。

    他睨了那位大公子一眼,笑着不痛不痒劝:“别给你爹再惹事儿了,网上传不了几天,就这一阵子,回头上了设备,拿点钱对人家周边百姓有个安置,就算完了。”

    大公子嘴上答应,德行谦卑,可是能看出来,那是不甘心不服气呢。

    门合上,宁小诚敛了脸上客套的笑。

    他惆怅往外走,心中感慨,还真是年代不同了,这帮二十出头的孩子,跟当初他们年轻的时候一比,心还真黑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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